【新快报】星海和它的朋友圈(一)



作为广州最出名的文化地标之一,星海音乐厅在即将过去的一年里,迎来众多国际国内的大师级音乐家和演奏家。他们携传奇而来,又让星海成为传奇的延续地。从本期起,我们一起回顾今年内造访星海的12位大师级音乐家以及他们留下的美妙音乐。

奥斯莫·万斯卡

指挥拉蒂交响乐团录制的西贝柳斯作品全集,被古典留声机杂志称为“过去三十年最好的作品”。2014年,与明尼苏达交响乐团合作录制的西贝柳斯第一、第四交响曲赢得格莱美奖。2003年起,被任命为明尼苏达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

古典乐坛给予很高的评价:聆听万斯卡和他的拉蒂交响乐团演奏的西贝柳斯,如同欣赏皇家阿姆斯特丹音乐厅管弦乐团的马勒和柏林爱乐乐团的理查·施特劳斯一样,是当下最伟大的音乐会体验。

曾在一次专访中说,在芬兰时,最喜在森林和湖泊旁长时间漫步,在那里遇不上一个人,只有大自然和心灵对话。故乡于我而言就是千踪尽灭,万籁俱寂。那是芬兰最好的声音。

这让人联想起当年西贝柳斯和马勒的一场争论。马勒说,交响曲“就是世界——它必须容纳一切!”但西贝柳斯却认为,交响曲的魅力在于“风格的简练”。也就是说,马勒认为交响曲应该是包罗万象的,所有的人类形态、人间世像、人生百感,都应该在交响曲中得到表现;而西贝柳斯则认为交响曲的创作更应该从音乐的内在、音乐的本体中去提炼、去升华。

当年没有结论的争论,一个世纪之后的我们却给出了答案。更多观众热爱音响效果丰富、情感夸张、神经质的马勒,或许因为他从来都将作品指向未来,而“怀旧”的西贝柳斯只有在纪念年才有机会一展风采。但在他的音乐中,我们听到更多的是一种情怀——那种身处繁忙大都市却一心向往内心安宁的欲望。

3月14日·芬兰指挥大师奥斯莫·万斯卡与广交合作,演出芬兰作曲家西贝柳斯五首代表作品。演出曲目:《芬兰颂》、《悲伤圆舞曲》、《图内拉的天鹅》、《卡累利亚》组曲、《e小调第一交响曲》

西贝柳斯:

他理解什么是“芬兰最好的声音”

西贝柳斯

尽管《芬兰颂》是一部为抵抗沙皇对芬兰控制而写的作品,却有韧劲十足的温暖贯穿在乐曲始终,特别在结尾处这一主题得到加强时,被这韧劲触动得战栗了一下:抗争不是为了生活在刀光剑影下,而是要回到温暖的日常生活中。也许,圣诞老人的故乡芬兰一年四季中有大半年白雪皑皑,所以芬兰人格外需要温暖,作品虽然写实地用铜管展示肌肤感受到的刺骨严寒,可是并不妨碍用弦乐把想要的温暖加倍地渲染在作品里。

有一种说法,我的交响曲比较难听懂,每一部交响曲之间的“形象”好像不是太“鲜明”,你如果仔细聆听每一部交响曲,会发现它们之间虽然有不同,但若要你说出它们的不同处,却又不像马勒那样“一目了然”。因为它没有相对明确的“内容”指向,它“纯粹”得不让你“释义”,不让你作过多现实与人生的联想。

其实,这正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当《第二交响曲》问世后,有人说它是一部唤醒民族意识的爱国主义作品,我闻听后立马“更正”道:这部作品“如同马戏杂耍一般绝对没有意义”。这种极而言之的表态,就是要明确告诉人们:我的交响曲是绝对的“纯音乐”,任何的“望乐生义”都是“自作多情”。

有意思的是,虽然我在交响曲中竭力否认自己音乐中的“现实性”,但几首交响诗和戏剧配乐却大都是以芬兰的历史、古老传说、民间神话、民族史诗等为内容和背景而创作的,其中登峰造极的便是《芬兰颂》,其中的旋律被填上歌词后竟然成为芬兰的国歌。虽然不想用音乐的“现实性”来为自己赢得名声,但巨大声誉的建立,又恰恰离不开音乐的“现实性”。

我所叙述的只是一个人眼中的自然和眼中的世界,更确切地说,这是属于一个“自然见证者”的音乐。如西蒙·拉特尔所言:“西贝柳斯好似什么东西滴在你的皮肤上,立即就能穿过你的骨头燃烧起来。”无论听者是来自严寒的芬兰,还是来自他故乡千里之外的人,这种感觉无一例外。

万斯卡:

抗争不是为了生活在刀光剑影下,

而是要回到温暖的日常生活中

张弦

有人评价我指挥风格热烈,在富有戏剧张力的同时,不乏严谨的条理性和对乐团的控制力。这点能够在这场音乐会中得到体现。

《罗马狂欢节序曲》是一部常见的音乐会开场曲目,不但有开始发展时候双簧管和弦乐配合展现的优美旋律,也有后半段铜管和敲击乐爆发出充满力量和喜庆的阵阵高潮。我的处理是,并不片面追求“火爆”的效果,而是控制好整部作品结构的把握,既能够展现雄浑凛然的管弦乐效果,又不会因为过于火爆而失去控制,因此整部作品仿佛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达到终点。这让人想起意大利伟大的指挥巨匠阿图罗·托斯卡尼尼那种直接干脆的指挥理念:在不加入过多个人元素的前提下,指挥尽量把作品的结构忠实地展现给听众。我所师承的指挥大师马泽尔也是体现了这样的理念。作为“新客观主义”的指挥家,马泽尔追求一种近乎王阳明“知行合一”的哲学理念。我认为就是“他不管你的指挥动作如何,他只在乎你如何把脑中的形而上学观念投射到交响乐团的演绎上”。

如果说《罗马狂欢节序曲》是畅快淋漓的话,那么与陈萨合作的《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则多了一份乐思。陈萨更加显出一种少女般的水灵与纯正,音色无比漂亮。整部作品的演绎速度很快,总体来说,乐团与独奏家在作品前些部分的变奏配合非常紧密,钢琴与各声部之间的对答还是很有感情的。

下半场是两部雷斯皮基的“罗马三部曲”中的两首:《罗马节日》与《罗马松树》。《罗马节日》刻画了罗马作为“永恒之都”在不同历史阶段所经历的各种人文节日,横跨千年,从罗马帝国时代一直到现代意大利的各种天主教节日。有人评价说把广州交响乐团的爆发力量推向了极致,铜管乐组排到了大厅二楼管风琴前。《罗马节日》最巧妙的地方莫过于要求管弦乐团通过发挥出色的音色效果来体现地理空间的多元变幻以及罗马作为历史永恒之都在节庆方面所体现的史诗性效果。笔者最喜欢最后一个乐章《主显节》——一个罗马民间天主教的热闹节日,街上狂欢的热潮通过各种圆舞曲的混搭,让人感到了空间的交错,仿佛游行欢庆队伍在由远及近地走过来的时候,另外一支队伍又在远处经过。

《罗马松树》是音乐会常见的结尾曲目,其恢弘的场景不亚于《罗马节日》,其丰富的管弦乐色彩配器和模仿森林树木鸟叫的惟妙惟肖的声音,让人感到非常愉悦。此时我要更加突出乐团的音色展现,特别是在第三乐章中弦乐与双簧管展现出婆娑的树叶和斑驳的树影、偶尔有小鸟啼叫的场景,在调理乐团音色上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从悠然到高潮的骤然爆发,乐团地板下仿佛有一种巨大的隐形力量在慢慢把音乐推向高潮,然而这个时候我对乐团的控制更加严密,确保在音乐上升过程中小号、长号和圆号都不出差错。这跟我三年前同样在广州指挥《火鸟》时是一样的,铜管的吹奏无比稳健又有张力,仿佛一部巨型的机器在攀登高坡的时候各个零件都有条不紊地运作。这种稳健的处理其实更加突出了乐曲的戏剧性,仿佛让高潮的燃烧时间更加长,更加漂亮。这绝对是听者心跳加快的最后时刻,难怪当晚掌声如雷。

3月28日·指挥家张弦与广交合作,演出了一套围绕“罗马节日”为主体的曲目。演出曲目:柏辽兹《罗马狂欢节序曲》、拉赫玛尼诺夫《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雷斯皮基《罗马节日》、《罗马松树》

柏辽兹、拉赫玛尼诺夫、雷斯皮基:

她棒下的广交,

发出不可思议的声响



本版部分文字由何任远撰写,图片由星海音乐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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